难听的“无锡话”

昨天傍晚，刚吃过晚饭，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电话，不知会是谁。接通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过来，无锡口音。问他是谁，说让我猜，我说猜不着，他还是让我猜，呵呵，老大不小的还玩捉迷藏的游戏呢。最后他终于告诉我他的名字，原来是他，师范里的同学。他不是本地人，只因“嫁”给了我们的班长，便“妇唱夫随”，在无锡扎了根。不知是他担心自己说家乡话会被人另眼相看才故意隐去乡音的痕迹，抑或是为减少语言不通带来的麻烦而入乡随俗，还是特别喜欢无锡话胜过了自己的家乡话，当工作十多年后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就以一口无锡话出现在我们面前，仿佛在证实他现在的身份——我也是无锡人。说良心话，他的无锡话说得不错（这也是他引以为豪的），可以以假乱真，假如不了解他，你不会怀疑他的籍贯。在他面前，我们这些来自无锡各个区、各个镇的讲着与无锡话相近或大相径庭的方言的无锡人倒觉得自己不像正宗的无锡人了。

这次，他仍然操着无锡口音，说是很久没聚了，希望有机会能小聚一下。难得老同学还惦记着我，尽管以前交情不深，但同学一场也是缘分，同窗情谊还是有的，我便欢迎他带着夫人来做客。聊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客套话，最后，他准备挂了，他的结束语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与众不同的结束语：“我现在觉得你的无锡话难听到！”他的话实在让我惊愕。我说了三十多年的家乡话，从来都是这么说的呀，怎么现在会变难听了呢？真是奇了怪了。哦，大概在学校里的时候多说普通话少说方言的缘故，他没听习惯吧。因为我们跟武进交界，语音比较刚直（不知这样形容是否恰当），缺乏“糯性”，从“悦耳”度、“含蓄”度来说是不如无锡市区的，可是每个地方的语言都有自己的特点，好听不好听由不得我啊，用不着这样直截了当地“夸”我和我的家乡话吧。“我又不是无锡人，是乡下人诶！”我回道。“真的很难听！还不如我呢！”他再一次强调，很有点炫耀的意思。“是吗？那是因为你‘进化’了嘛！”我干脆也“夸夸”他。“不是进化，是同化。”他马上更正，反应倒挺快。随后，我们便说了再见。

后来我想，他大概就是嫌自己的家乡话难听才说无锡话的吧。假如是这样的话，一个连自己的家乡话都不爱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呢？那么，要是他嫌弃自己的祖宗，是不是也要去认别人做祖宗呢？……